现在是星期三的晚上十一点三十分，这条街上卖夜宵的摊子逐渐收拾离开，只剩下一个小摊子。
陆仁义弯腰刚把小马扎折叠桌收起来，一束远光灯打在身上，抬头就看到一个西装革履三十左右的身材高大表情严肃的男人站在摊子面前。
“擀面皮还是凉皮？”他迎上笑，一面熟练地把盖好的调料都打开一面继续低头收拾。
男人扫视了一圈，街道入口处无人清理的垃圾堆，用过的餐饮垃圾随处可见，泥泞的路面与脚上敞亮整洁的皮鞋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尽管陆仁义的操作台表面上还算干净，但他的眉头还是忍不住慢慢皱了起来。
“你这里……有卫生许可证吗？”
陆仁义停下手中的活，叹了口气，“少爷，离这里最近的一家米其林餐厅三十公里，打车过去最快只要半个多钟头。”
见男人疑惑的表情，他又十分惋惜地补充道：“很不幸，十分钟前，他们就下班了。”
听出揶揄调侃的男人显出几分窘迫来，常年身处上位的他何时受到过这样的嘲弄，想要发作却瞧见青年脸上的不在乎。
白张了好脸，算了，何必跟这种底层人计较，常去的私人餐厅大抵还开着，随便买点回去给那位便是。
见男人远去，陆仁义摇摇头，推着小摊准备离开，他的家就在卖凉皮的身后小巷子的一栋低矮的八十年建立的居民楼里，这是他早亡的父母留下来的。
小巷子里只有一个微弱昏暗的路灯闪烁，灯下坐着一个老人佝偻着身子，囔囔自语着，凑近听，似乎在诉说着什么规则。
陆仁义以往每每经过老人身边，都会低头加快脚步，因为老人总是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影子直到消失在视野内，像是阴沟里的老鼠发现了新的巢穴一样，这种黏糊糊的恶心视线很不舒服。
大概一年多以前，这里晚上就出现一位老人坐在灯下自言自语，他自小就在这条巷子内长大，却从未见过这位老人，或者说，没人见过他究竟长什么样，他总是弓着背低头看人们的影子，说的话也总是含糊不清，就算停足仔细聆听，也只能听懂几个“不可……不要……只能……”之类的词语。
走过这段路，陆仁义把摊子停在楼下，食材拿上楼，他住在三楼，没有电梯，只能走楼梯，走到二楼拐角处，一个瘦小的身影站在阴影处似乎在等着他。
借着月光，能看清是个七八岁穿着破破烂烂小碎花裙的歪着脑袋的孩子，她原本面对着墙壁，听到脚步声，扭过头看到陆仁义，伸出双手，张口重复着一个字“糖……糖……”
陆仁义娴熟地随手从兜里掏出一颗薄荷糖放在小女孩手上，小女孩嘻嘻两声，迅速跑下楼去，但听不到一点脚步声。
他回到家躺在沙发上，闭上眼刚想休息一会儿，就听到厨房窗户的准时传来指甲刮玻璃的声音，带着恼怒打开窗户，又一次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如果是旁人遇到接二连三的这种灵异事件大概率早被吓得早早搬离，可穷得叮当响的陆仁义只能和这群似人非诡的东西生活在一起。
他倒是不怕这些，没什么比穷更可怕了，问题是这些家伙最近疑似有点太活跃了，他的糖都快发完了，再富有也禁不住这样耗，难道有什么事情改变了吗？
陆仁义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猛灌了口昨天剩下的啤酒洗漱下准备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