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枚刀刃同时压下，声势惊人。雪亮的刀光像是聚起一团火，在长夜中烧向何素。而密集的马蹄声在同一时刻踏至殿门，如闷雷轰响。
何素挪动了一小步，刀刃微斜，沾上最近的一把刀，试图故技重施，借力甩飞对方的刀。不料刀刃贴上对方的刀刃的瞬间，“嚓”的一声轻响，刃面上裂开一道纹路。
何素瞳孔刹那缩紧。
“咔——”顷刻之间，裂纹如冰裂一般蔓延开。他立时便要抽身，然而已然不及。
刀刃“当”地折断，铁屑飞溅。断刃随着对方的刀锋一起，闪着锐光斩向何素面门。何素仓促之间避无可避，只能向后一仰。但就在这一瞬，死角里蓦然闪出一人。
何素余光猝然捕捉到这道人影，动作登时一僵。然而再要躲避，已是绝无可能。不等他有所动作，一锥寒意从后腰贯入小腹，破肚而出。剧痛霎时自腹腔爬向四肢百骸。
“你，你杀了封大哥！”不知何时摸到何素身后的年轻班直双手微颤，一时间话也说不利索。浓重而熟悉的血的味道爆发开来，顺着刀尖流淌而下。
何素被他捅得眼前发黑。本就失血过多的身体这一下雪上加霜，肺叶都几乎抽搐起来。
他想，是吗？封棠也有兄弟同袍。但那又如何呢，事已至此，只剩下你死我活。
他握着手中剩下半截残刃的断刀，发了狠地往后撞去。那名年轻班直来不及撒手，被连刀带人压在地上。何素反手重重一掼。
“嗤！”
同样是一刀贯穿腹部，简直要将那人钉死在地面上。同一时刻，正面砍来的刀尽数抡空，在何素头顶掀起风声。
静了一刹后，年轻班直骤然发出一声极为惨烈的哭号。
何素毫不犹豫地拔刀。热血猛飚出来，淋了何素一身，第二刀立刻狠狠捅下。
身下压着的躯体猛烈地痉挛了一下，何素感觉到对方试图扭动插在他身体里的刀。
“你骗封大哥，你，背信，你活该，满门被杀……”那人急促喘息着，大声咒骂。何素竭力吸了口气，没有作声。眼前世界开始如片断的皮影戏，黑暗与光亮交替轮转，失血似乎下一刻就要彻底抽走他的神智。他无力作多余的思考，只用尽全力握住自己腹部穿出的刀刃，使对方无法转动刀刃，以免造成更大伤害，另一手握紧断刀，缓缓旋动，剐下对方腹腔的血肉。
对方杀猪般惨叫起来：“何素，你这走狗，心狠手辣……”
何素却已几乎听不见他的咒骂。人濒临死亡，五感都弱化，惟剩本能。握着刀刃的掌心血肉模糊，而求生欲盖过了疼痛和断掌的恐惧。
他要活下去。
他必须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