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祯从来不藏什么东西,因为在他的府邸里,没有人敢手脚不干净。

    那这是哪里的钥匙?墨谣把钥匙藏进腰带里,躺回榻上。

    踢踏的脚步声响起,小婢子跪在门口,放上一双木屐,伺候着萧祯脱去长靴。萧祯摆手,示意小婢子把木屐拿走。那东西踩在地面上,会有“嗒嗒”的声响,他不想吵醒墨谣睡觉。

    墨谣的眼睑微微抖动,却不曾睁开。萧祯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截银钩,去逗笼子里的狐狸。小狐狸被他惹得“吱吱”乱叫。

    墨谣翻个身,揉着眼睛说:“吵死了。”

    萧祯把她拉起来,拿过梳子细细地梳理她的头发:“今天好些了没有?”

    想起那天昏倒的原因,墨谣越发羞恼,抢过梳子丢出去:“好不了了,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萧祯倒是格外有耐心,也不生气,只是握住她的手:“别闹脾气了,过了今天,你就这府邸里的女主人。到时候就算你要拆了这里,也都随你。”

    墨谣总觉得萧祯话中有话,却又不敢多问,惹他怀疑,斜靠在软垫上,懒懒地说:“你有事就去做事,我累得很,要休息。”

    萧祯哧地一笑:“谁会那么不开眼,知道我今天成婚,还拿闲事来招惹我。”他随手摆弄着桌上的胭脂,想了想又说:“时间还早,要不然我把事情拿到这里来做?免得你觉得,自己的夫君是个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

    墨谣正巴不得他如此,可也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哼了一声用被子蒙住头:“随便你,反正我要休息。”

    换上一身浅色长衫,又用白玉簪束住头发,脱去一身戾气的萧祯,竟然也显出几分士子风度来。连年征战,并没耗损他一丝一毫的俊逸面容,只在那张本已经难忘的脸上,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棕色。贴着眉骨处,一条若有若无的印记,把他饱满的额头轮廓勾勒出来。那是玄鸟面具留下的印痕。

    墨谣本不想看他,她只是想转过来,拿一杯水喝。挺拔修长的身影,就那么闯进她的视野。

    “小谣……”

    分不清是谁在叫她,恍惚间记忆一角似乎被打碎了。

    “小谣,”萧祯笑着坐到床榻边,“是不是觉得夫君很英俊,自己赚到了?”

    墨谣这才惊觉自己失态,连水也不喝了,气呼呼地倒回去:“不许出声,我要睡觉!”

    萧祯果然一点声音都不出,那种无声寂静,更加令人呼吸不畅,墨谣拼命压住胸口,才能让心跳声不要溢出来。她掀起幔帐一角,向外看去。萧祯正等在外面,好像知道她会忍不住探头出来看一样,笑呵呵地看着她。

    他手腕上缠绕着一只白毛狐狸做成的围脖,就像一只真狐狸趴在手臂上。对面的桌案上,铺着一张画,画上消瘦的女子斜卧在长凳上,风卷起她的裙摆,露出一截细弱的足腕。

    是上次没有画完的那幅画,被他一怒之下扯碎了,又一片片重新粘好。